整理 | 江涛

来源 | 腾讯财经、见闻美股、经济学动态、财经智识、知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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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刚刚揭晓，美国芝加哥大学就为本次诺奖得主、芝加哥大学教授理查德·塞勒隆重地举行了一个论坛，而随着各种报道的深入，塞勒的多重身份也逐渐浮现出来。

附图：坐在塞勒身边的两位经济学家的眼神亮了

套用当下流行的网络用语“斜杠青年”，满头银发、72岁的塞勒当之无愧地是一枚“斜杠老年”，其跨界的领域之多超乎一般人想象。用孔子的话说，就是“七十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活出了生命本来的样子。

除了行为经济学奠基人这一身份外，优秀的基金经理、奥巴马竞选智囊团成员、“非著名”电影演员、专栏作者、畅销书作者等标签也名正言顺。这里我们重点介绍他的前四重身份。

“股神”理查德·塞勒获诺贝尔经济学奖

国庆假期，本来计划好好减肥的我们，往往会禁不住美食的诱惑。为什么人们实际做什么和应该做什么往往背道而驰呢？这就是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理查德·塞勒（Richard Thaler）所研究的领域，并提出了解决方案。

北京时间10月10日17时45分，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获奖者为行为经济学奠基者、芝加哥大学教授理查德·塞勒 。塞勒不仅仅是著名的经济学家，还是帮助奥巴马赢得得总统宝座的重要智囊之一。塞勒不仅仅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的创始人，还是一名“股神”，拥有相当好的过往业绩记录。

 附图：塞勒独享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在新闻发布会上，评委会表示，之所以将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塞勒，看重其将心理学和经济学相结合的交叉学科研究，承认其“通过探索有限理性，社会偏好和缺乏自我控制的后果，展示人脑思维特点如何系统性地影响决策和市场结果。”

为什么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塞勒

以下为诺贝尔经济学奖颁奖词全文：

让经济学与心理学结合

理查德-塞勒将心理学上的现实假设用于对经济决策的进行分析。通过探究有限理性、社会偏好以及自我控制的缺失，他演示出这些人类特性如何系统性地影响了个人决定以及市场结果。

有限理性：塞勒发明了心理账户理论，用来解释人们如何通过在头脑中建立单独的帐户，来简化金融交易决策，聚焦个人决定的冲击，而不是整体的影响。他还用厌恶损失的心理解释了赋予效应，即为什么当人在拥有某一商品时，对同一商品的评估要高于未拥有同一商品时的估价。

社会偏好：塞勒对公平的理论和试验研究方面一直很有影响力。他解释了为什么消费者对于公平的关心，可能会阻止一些公司在商品需求旺盛时提价，但却不能阻止公司在生产成本提高时涨价。塞勒和他的同事还设计了一个叫独裁者博弈游戏，这一试验性工具被广泛应用于衡量全世界不同地方、不同人群对公平的态度。

 

缺乏自我控制：塞勒还给有关新的一年计划难以保持的老观点带来了新的视角。他展示了如何使用计划者-执行者模型，来分析自我控制的问题，这与现在心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用来描述长期规划和短期行为之间紧张关系的框架相似。屈服于短期诱惑，是我们在为老年储蓄、或选择更健康生活方式的计划经常会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他的实践工作中，泰勒证明他所创造的一个术语：助推（nudging）可能帮助人们在为养老而储蓄，以及其他的情况下能更好地自我控制。

总之，塞勒的贡献在于为个人决策的经济和心理分析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他的实证研究和理论观点，帮助行为经济学创造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新领域，对许多经济研究和政策领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塞勒理论的贡献用于提高美国储蓄率

塞勒的研究将经济学和心理学相结合，在承认人的自控能力有限的前提下，认为应针对人们思维的固有弊端，来创造性地制定一些“助推”式的经济策略，更有利于大众的健康、经济和幸福。

他曾和法学教授凯斯·桑斯坦(Cass Sunstein)在2008年一同著有《助推》一书，在书中分析人类选择不理性之外，提出可应用“哄劝”的方式，促使人们做出对自己有益的事情。

塞勒的理论在经济领域最为知名的应用就是“为明天存储更多(Save More Tomorrow)”SMT养老金计划，促使大量没有存储习惯的美国人提前存钱。该计划要求美国401（k）养老金计划的参与者，把储蓄率和薪酬增长挂钩，也就是在每次加薪后，同意自动提升他们放入养老金的储蓄金，并利用惯性使人们留在这项计划中。在使用SMT的第一家公司中，参加过这项计划的员工最终储蓄率从3.5%增长到13.6%，几乎呈现4倍的增长。

塞勒第一重身份：行为经济学奠基人

根据《经济学动态》杂志的介绍，塞勒的主要生平简介如下：

1945年，出生在美国新泽西州；

1967年，获凯斯西储大学学士学位；

1970年，获罗彻斯特大学文学硕士学位；

1974年，获罗彻斯特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1971-1978年，执教于罗彻斯特大学；

1978-1995年，执教于康奈尔大学；

1995年起至今，任芝加哥大学商业研究生院行为科学与经济学教授、决策研究中心主任，同时兼职于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NBER)。

塞勒主要致力于心理学、经济学等交叉学科的研究。在理论研究中，他对反常行为、经济人假设、禀赋效应、跨期选择、心理账户和股票市场等方面研究做出重大贡献；在实际应用上，他分析和解释了消费者行为、社会福利政策、储蓄投资政策等行为经济案例。

其代表作有《赢者的诅咒》（R.Thaler,1991a）、《准理性经济学》（R. Thaler，1991b）和《助推》（Sunstein & Thaler，2008）等。

为什么塞勒是行为经济学这个学科真正的奠基人？擅长在经济学、行为经济学、经济学常识等话题回答的知乎用户陈茁特别提到了行为经济学的“创业史”。

行为经济学在经济学江湖中站住脚有两件里程碑事件，而这两件事都与塞勒有关。

第一件事：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行为经济学的学术会议就在塞勒所在的芝加哥大学举办。

第二件事：1986年，塞勒在科普第一期刊JEP中开设了一个叫做 “anomalies”的专栏，每期由一些行为经济学家来写现有的经济学理论不能预测的经济现象，且试图通过综述行为经济学论文，来说服读者接受关于这些现象的“心理学解释”。行为经济学从此作为一个经济学研究方法的流派正式有了自己的阵地。

行为经济学这个学科的首创应该是在1979年，这一年丹尼尔·卡尼曼和他天妒英才的合作者Amos Tversky（下文简称二人为“KT”）横空出世，以两名心理学家的身份在《经济学人》（Econometrica，最顶尖的综合类经济学期刊）上发表了跨时代的作品《前景理论》。这篇文章至今在经济学论文的引用数量上高居Top 3，是当之无愧的经典中的经典。从此，以“incorporatingpsychological facts into economic models”为宗旨的行为经济学这个学科算是真的建立起来。

但是，这个学科从建立到真正被经济学家所接受，其实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而弥补这个沟壑的工作，与塞勒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我要以非理性方式花掉这笔钱”

中国经济学家夏春将塞勒评价为“最积极向经济学家普及心理知识的人”，他还提到一个关于塞勒的好玩的真事。

因为同样研究行为金融的好友卡尼曼在2002年获诺奖，而另外一位行为金融学创始人罗伯特·席勒（Robert Shiller）在2013年获诺奖，塞勒知道他迟早也会获奖，所以，他总是在诺奖宣布前就去理一个发，好等到记者找上门来的时候给大家一个好的印象。

今年塞勒真的获得诺奖，以及约123万美元的奖金，他非常高兴地对采访他的记者说：要以非理性的方式花掉这笔钱！

这么说一方面有开玩笑的成分，一方面是他已经非常富有了。为什么富有呢？原来他在运用自己的研究发现上很早就成立了基金管理公司。

塞勒第二重身份：优秀的基金经理 

塞勒并不是只在象牙塔中的学者，不但在学术界颇有成就，在市场上的“实战”成绩也名列前茅。和巴菲特之师格雷厄姆将价值投资理论应用到实战中一样，塞勒也将行为价值理论用于市场操作。

1993年，塞勒和Russell Fuller基于行为金融学理论，和一名叫富勒的教授共同创建了一家名为富勒&塞勒资产管理公司（Fuller & Thaler AssetManagement），专注于投资美国小企业股。

这家资产管理公司的其他人才还包括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世界心理学史上第一个凭借心理学研究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心理学家。他是《思考，快与慢》(Thinking,Fast and Slow)一书的作者，同时也是Fuller&Thaler资产管理公司的名誉董事。

塞勒在1985年就和学生有一个重要的发现：过去表现好的股票在接下来的3-5年会成为输家，而过去表现差的股票会在接下来的3-5年成为赢家。这个现象用当时的金融理论解释不了，而Thaler把这个现象归因于心理学的重要概念“过度自信”。

要测试自己是不是过度自信很简单，只要问一下觉得自己的开车技术比平均水平高还是低。通常超过90%的人会说自己水平比平均水平高（也就是超过50%），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富勒&塞勒资产管理公司既做共同基金，也做对冲基金，把自己的学术研究发现运用于实践。可能很多人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没关系，很多人在摩根资产管理公司会看到几个名字里面有“行为”二字的基金，比如“别人未发现的行为增长基金”，或者“别人未发现的行为价值基金”，其实这些都是由富勒&塞勒资产管理公司管理的。

这个“别人未发现的”比较好玩，其实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而已，这些在学术界可不是什么秘密。塞勒平时的主要兴趣还是在研究和政策方面，并不会参与基金日常管理，可毕竟他的名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现在拿了诺奖，肯定会有更多的资金流入到他的公司。

很多人以为行为金融学只是研究投资心理学的，其实并非如此，行为金融学一个主要的领域是挖掘出其他人犯错造成的投资机会，而塞勒就同时具备了两个领域都非常擅长的本事！

塞勒在一个重要的投资策略上做出过非常有影响力的研究，这个策略可以叫做Stub Trading。简单来说，就是当一家母公司把旗下受欢迎的子公司剥离上市后，子公司往往受到市场热捧，股价高涨，而母公司似乎在短期内无法获得收益，股价变动不大。理论上，由于母公司仍然拥有子公司的大量股权，两者之间的Stub价值，也就是母公司的市值减去它所控制的子公司市值应该是正数。

也就是说，当子公司股价上升时，母公司的股价也应该上升。如果变化不大，那么这个Stub价值就会变成负数。一旦这种情况出现，聪明的投资人就应该买入母公司股票，等着它涨起来，同时如果可能的话，卖空子公司被高估的股票。这个策略只要做好多样化和风险管理（主要是卖空时候的保证金要求），那么是可以比较稳定地赚钱的。

诺奖“股神”的投资实践和业绩回报

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不过塞勒可是最早发现这个投资策略的学者。在塞勒的行为经济学理论指导下，公司替摩根大通管理的一只基金Undiscovered Managers Behavioral Value Fund（UBVLX）表现优异，在过去五年中大多数时间里都跑赢了标普500指数。目前，这一基金资产已达60亿美元。

附图：旗下基金净值走势远远跑赢标普500

截至2016年前的15年，塞勒的行为价值基金实现年均10%的增长。2015年，罗素2000（Russell 2000）小市值股指数下跌7.5%时，Thaler的UBVLX共同基金打败99%的市场同侪，基金规模激增1倍至37亿美元，至今规模已经达60亿美元，是名副其实的“股神”。

自美股当前牛市开始以来，这个基金的涨幅几乎相当于标普500指数同期涨幅的一倍。从2009年3月9日开始到上周五美股市场收盘时为止，这个基金的A类股已经累计上涨了512%，相比之下，同期标普500指数上涨277%。

该公司的核心理念是，投资者都会犯错，公司的目的就是找出这些错误。

附图： 富勒-塞勒公司英文网站简介

在该基金公司简介中，还引用了塞勒在电影《大空头》中的一句台词：“如果你相信人类做事情总有逻辑可循，那简直是疯狂之举。”

摩根大通委托这家基金公司管理的UBVLX投资依据就是投资者的行为偏差。如投资者对老旧、负面信息的过度反应，或者投资者对新生、积极信息的不理不睬等。

塞勒曾在2016年6月份接受CNBC PRO采访时称，他在行为经济学领域中所做的工作，可以帮助他找出那些此前遭到严重打击、但正在显示出复苏迹象的公司。

“我们正在使用的信号之一是内部人士的购买活动，尤其是如果一家公司的首席财务官突然之间将其持股量提高了一倍，那么我们就会重点关注那家公司。”他说道。

塞勒向CNBC表示，他自己并不持有个股，原因是他更希望做一名优秀的投资组合经理。

“我认为，人们会犯的最大错误就是过度自信。他们会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投资者，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的建议是，要随时注意股市动态。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投资者，那么就要尝试计算出自己的回报率是多少。我们知道，大多数主动型基金经理人在支付费用以后，都无法达到他们的基准目标。”塞勒说道。“有一只股票是你绝对不该拥有的，那就是你供职的公司。”

投资实践遇到的现实问题

不过，这只依靠行为经济学理论成功的基金也引发了新的问题。

首先，虽然这只基金靠其它投资者的不理智行为赚钱，但是，这只基金本身也会引发投资者的不理智行为。

 附图：旗下基金在2008年曾遭遇重创

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该基金（蓝线）基本上回吐了之前所有的涨幅，表现趋近于指数型基金（黄线）的表现。直到后来的涨幅中才慢慢拉开差距。在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破裂时，这一基金的表现类似，也是赔掉了之前所有的领先优势，在之后慢慢恢复元气。

在市场上涨时，这只基金涨得更快，但是在市场下跌时，这只基金也跌得更惨。因为暴涨暴跌，本身就可能引发投资者贪婪、恐惧等不理智的行为。

换言之，这只基金在试图利用其它投资者的行为偏差赚钱时，自身也会产生巨大的波动。高波动的投资标的，则可能诱发投资者的不理智行为。

一个号称通过投资者行为偏差赚钱、修正投资者行为偏差的基金，最终却可能会引发投资者的行为偏差。

塞勒第三重身份：奥巴马竞选智囊团成员

塞勒的第三重身份是美国总统奥巴马的资深学术顾问。在奥巴马竞选的时候，塞勒给了一个建议，通过当时深受年轻人欢迎的Facebook来为竞选筹款，想出的办法就是隔一段时间就在筹款人当中抽奖，可以得到和奥巴马握手和见面的机会。

这个建议实际上是利用了心理学发现的大多数人会“高估小概率”事件的倾向。比如拉斯维加斯赌场枪击案或者飞机失事报道之后，大家就觉得去赌城玩或者坐飞机不安全了。虽然被抽中可能性很小，但年轻人还是踊跃捐款，使得奥巴马筹到的款项超过了对手希拉里。

在帮助奥巴马推动政策时，塞勒建议多采用中性或者正面的关键词汇，因为相比那些负面的词汇，遇到的阻力会小很多。塞勒把他在这方面的研究和经验写成了一本书叫做《助推》，书名的含义是在改变人们的行为上，不需要做出大的改变，这样往往遇到很大的阻力。真正好的政策应该设计得符合大家的心理和行为习惯，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达成良好的效果。

塞勒第四重身份：“非著名”电影演员

塞勒除了是一名行为经济学家外，他还在娱乐圈也留下了自己的影视作品。虽然他作为演员的贡献远远不及作为经济学家的贡献，但在亚马逊网站旗下的互联网电影资料库（Internet Movie Database，简称IMDb）中，还是大名在册。

互联网电影资料库是一个关于电影演员、电影、电视节目、电视明星和电影制作的在线数据库，创建于1990年10月17日，从1998年开始成为亚马逊公司旗下网站，即将迎来成立27周年的纪念日。

IMDb的资料中包括了影片的众多信息、演员、片长、内容介绍、分级、评论等，对于电影的评分目前使用最多的就是IMDb评分。

可以看到，塞勒早在2004年开始涉足影视圈，那时他即将60岁，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是《TAVIS SMILEY》，不过，在2015年客串的《大空头（The Big Short）》让他被更多人所关注。

很少有经济学家客串好莱坞电影，而塞勒本人正是因为经济学界的名气，被邀请在2015年的电影《 大空头》中客串。

《大空头》是一部解释2007年金融危机的电影，该片之前还角逐过奥斯卡。与塞勒在一张赌桌上演对手戏的是好莱坞小天后赛莲娜-格美兹（S elena Gomez）。电影中的他，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家赌场，向人解释什么是“担保债务凭证”。

这部电影中与塞勒相关的经典台词就是“ 如果你相信人类做事情总有逻辑可循，那简直是疯狂之举。”这句话也被放在了塞勒公司网站介绍的首页上。

最后，还是建议大家再一次观摩《大空头》里 Thaler 的表演，美女环绕，岿然不动，经济理论娓娓道来，实在是可以拿百花影帝的演技：）